哲學是一種生活態度。
這是我讀完《蘇菲的世界》後,隔了好一段日子(這裡所說的幾乎是半個月)突然領悟到的一件事。即使早已聽聞這本書的風靡程度,但最初決定要翻閱這本書,並不因為它是一本極暢銷且享譽的小說,反而是因為它出現於學校哲學概論課程的延伸閱讀清單裡。
作者從書名已經認真鋪排,故事性很強,圍繞著Sophie——即希臘文的智慧——的經歷敍述一個別開生面的解謎過程。作者穿插了歐洲哲學史,從古希臘的蘇格拉底、柏拉圖到近代的笛卡兒、康德、馬克思等等。這本書以小說作為載體,幾乎將經典的大師都深入淺出的介紹過。本來予人沉悶印象的哲學史,因引人入勝的情節而顯得容易消化。作者厲害之處在於,故事並不曾因要服務哲學而變得零碎,反而呈現出一個完整的結構,從角色設定到伏筆都是規矩的小說,亦因而令讀者能接受這本開宗名義就是談論哲學的書。
(一個簡略的分類)《蘇菲的世界》存在兩個層次,一個是虛構的,一個則是真實的︰存在於「真實世界」的Albert創作出以Sophie和Alberto的主角為軸心的小說,以作為給女兒Hilda的生日禮物和哲學課。這樣的設計很花心思,作者亦留下許多伏線和懸念,讓讀者追看下去好瞭解發生在Sophie 身上的一切事情緣由。儘管小說的內容與所討論的哲學觀點往往相互呼應,然而我還是略嫌作者將哲學史融入小說的意圖和手法太明顯刻意,正如Albert為了彰顯作者的無上權力(the same as God’s omnipotence)讓故事越來越失序。
當然,這樣其實都無損這本書的可讀性︰Sophie因為開始脫線的世界而與Alberto思考逃離Albert控制的方法,一如當初笛卡兒開始質疑人的存在而開闢出一條蹊徑讓後來的哲學百花盛放,兩者同樣動搖到對所謂真實(reality)的基礎。但哲學正正是建基於對事物的懷疑和詰問,經過反覆的討論和辯證,試圖去尋找關於世界的真理。Sophie與Alberto正正是個體自由意志的顯現,兩人從最初被編排著小說的宿命裡面,到最後逃脫出Albert的控制(雖然都只是被本書作者安排),亦展示了哲學於生活中的角色。
Sophie 與 Hilda 雖然兩人都是作者以其至高無上的權力虛構出來,但兩者最大的分野在於Sophie與Alberto 將所知道的理論與生活套用,試圖將自己從既定的宿命中解放,通過不斷的思考與嘗試,最後意外到達Albert和Hilda的世界。相反,Hilda 作為一個被動的讀者,就只有單向的接收那些哲學史,因而無法認知到自己其實都是被虛構出來的人物。
我總是記著講師經常提及的「理論與實踐(Theory and Practice)」。哲學牽涉的範疇很廣闊,道德、美學、知識的真確都可以納入哲學的討論,但到底這些問題之於我們又甚麼意義?如果脫離了現實,不將這些理論套用於生活之中,一切的討論會否只流於空泛的言辭遊戲?說到底,哲學應該是一種生活的態度,是我們對事物的好奇心,在有限的肉身和世界裡面透過持續的思考去實踐一種無限的可能性。
Aubrey Yung
在城市迷路,於異鄉散步。
擇善固執,迷信所有美好的事情,希望一路走來能成為自己願意喜歡且不再厭倦的人。
香港大學畢業,主修社會學、比較文學,輔修哲學。
現居愛沙尼亞,願餘生能靠文字養活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