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atia: Museum of Broken Relationships

終於來到克羅地亞首都Zagreb的失戀博物館，英文名字是Museum of Broken Relationship。博物館的概念是要摒棄那些現成的自救指南（Self-help book），試圖以創作去療傷，讓每個人把自己的故事寫下，將一段感情的紀念品交給博物館，完成擺脫過去的儀式。

與伊斯坦堡的純真博物館一樣，失戀博物館的展品與宏大敍述或藝術無關，僅是平凡人的小故事。然而有時就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東西更觸動人心，因為那是我們都曾經歷過——邂逅，相識相愛，吵架爭執背叛，分手——情節不同，但那份痛卻把我們連結起來。

展館不大，但呈現出常見的愛情故事：假期的艷遇，遠距離愛情，糾纏多年的苦戀，兩個吸毒者的掙扎，相愛但因家人阻撓而分離，雙方各有家室的婚外情，結婚三十年的感情卻輸給外遇。有些故事只有短短一天，有些則橫跨若干個十年，但感情的深淺從來不是以時間的長短來計算。

比起中文名字，我更喜歡英文名，因為我們在情感上的創傷不一定來自失戀，破碎的關係可以是夫妻、情人、朋友或親人。展館內有個一部份是屬於親人的東西，有兒子寫給父親的信、母親自殺前的遺言，原生家庭是構成自我相當重要的部份，我們在不知不覺間承襲了一代的刻痕，唯有好好梳理自己與家庭的歷史，我們才能認清自己並懂得怎樣站穩，否則我們難以與別人建立關係。

童話故事的開始與結局都接近，都是「Once Upon A time…／…Happily Ever After」，但一如拓爾斯泰寫：「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在這裡的故事都不一定大團圓，但我們都在跌碰中成長，學習如何面對埋在心底的傷痕並擺脫過去的陰霾。

到底要愛錯多少人才懂得怎樣去愛與維繫關係？看著展館內陳列的物品，我想起在我搬離宿舍的時候，把屬於他的東西放滿一個紙箱。在台灣與日本買給他卻來不及送出的手信、刻有他名字的戒指（當初我真的鐵了心要跟他一直在一起）、在台灣買來的鉛體字模（我還記得曾送他一個相同的字模，然後他在我手臂蓋上自己的名字，笑說這是他的）、沒有寄出的信，全都見證了我們怎樣在歲月裡錯失彼此，那是我無法歸還卻又不敢丟棄的回憶。但現在才明白，這一切都不過為未來埋下伏線，讓你知道自己到底適合及需要甚麼。

我們都曾經在感情裡面對挫敗，並不是每段關係都能成功，然而這不是我們拒絕去愛的理由，在恐懼與失去之間才有可能讓愛茁壯。因為我知道把我們撕裂的是錯愛的人，但愛不會構成傷害，距離與時間或許會令一個人背叛或離開，的確我們都曾經破碎，但我還是相信愛能修補我們的裂痕。

展館內的牆上寫有一句語錄，非常喜歡：

To live in this world, you must be able to do three things: to love what is mortal; to hold it against your bones knowing your own life depends on it; and, when the time comes to let it go, let it go.
— In Blackwater woods American Primitive by Mary Oliver.

如果我們最終都敵不過時間，也無法控制對方的心思，那就只好竭盡所能去愛一個人，但在緣份走到最後的時候學懂放手。共勉之。

P.S. 寫有Confession的牆後是小台階，上面有一本留言冊給訪客寫下自己的懺情書，而敞開那頁就有斗大的一句「香港建國」——香港與中國，另一種Broken Relationship。